类型:现代言情
时间:2024/07/15 16:01:10
内容概述:看不见影子的少年小说,讲述了一个“失孤”的刑警与一...
东河县警察局很快得到了来自照阳的反馈,传真机吐出一张张资料,中年警察拿起一张细看。
年轻警察在旁问道:“传真上怎么说的?”
中年警察边看边道:“这个边杰是跟母亲姓的,他母亲叫边美珍,现在的丈夫金满福是边杰的继父,在照阳经营一家棉纺厂。两人结婚的时候,金满福还带着一个比边杰大四岁的女儿金燕,也就是边杰法律上的姐姐。”
年轻警察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,道:“重组家庭。”
中年警察道:“对。这次过来认人的,就是金燕。”
年轻警察不由皱起眉头,道:“边杰的母亲为什么不来?”
中年警察摇摇头,叹了口气道:“可怜天下父母心啊!他母亲……”他话还没说完,房门呼的一声被推开了,二人一起往门外望,只见一人出现在门口。
正是秦勇。
三年后的秦勇比起之前多了几分沉稳和沧桑,他上前跟中年警察握手,郑重道:“你好,我是照阳县公安局刑警队队长秦勇,我是为边杰的案子来的。”
对417失踪案念念不忘的人,不止王士涂一个,只是秦勇做梦也没想到,自己还没上任,居然就先传来了天大的喜讯——找到边杰了!
自从前两天被抓到了警察局,小七就一直没再出去过。警察当然不会放了他,他自己又逃不了,更不知以后会面对什么。他就像一只待在猫窝里的耗子,惶惶难安。
此时的他正坐在会议室的椅子上,局促地缩着身子,就像怕被人看见一样。带他来的警察说让他等着,也不知要等什么。
发了一阵呆,会客室的门就被推开了,一点风吹草动就让小七紧张,他腾地站了起来。只见进来的人有男有女,其中有抓他进来的中年警察,还有那个自称是他舅舅的边玉堂,另外的一男一女则见都没见过。
刚一进门,边玉堂就大声说:“臭小子,你看谁来接你了。”
那两人正是金燕和秦勇。小七试探地看看秦勇,又望向金燕,金燕双眼直愣愣地看着他。小七躲避着金燕的目光,一时手足无措。
金燕挪着步子走近小七,小七紧张不已,头垂得越来越低,目光闪烁不知该怎么办才好。秦勇观察着两人的神态,沉声道:“金燕,你看仔细,他到底是不是你弟弟?”
金燕一怔,再看小七的时候,目光中似乎有些迷茫和不确定。小七更不知该不该认这个姐姐,心中紧张万分,他一边躲避着金燕的目光,一边尴尬地伸手去抓了抓耳朵。
这时,金燕一眼看到小七袖口处露出的手腕上的疤痕,她心中一动,一把抓过了小七的手,仔细看着他手腕上的疤痕。小七更紧张了,心脏扑通扑通地乱跳,整个人都僵住了。
幸好金燕没看太久,她抬头去看小七,目光变得越来越温柔,双眼渐渐蒙上了一层水雾。她突然紧紧抱住了小七。
小七不由浑身一震。紧接着耳边就传来金燕啜泣的声音,虽然金燕自始至终没说他是或不是边杰,不过答案已经很明显了。边玉堂也在旁边抹起了眼泪。一直注视着二人的秦勇总算暗中舒了一口气,脸上的神情也不那么凝重了。旁边的中年警察低声对秦勇道:“看来是找对了,咱们去办个交接手续?”
秦勇点了点头,和边玉堂示意了一下,没打扰姐弟俩感人的重逢,二人跟着中年警察悄然离去。
小七依然被紧紧抱着,看起来身子僵硬,姿势十分别扭。过了好一会儿,金燕的哭声渐渐停了下来,她平静了些,松开小七,眼泪汪汪地看着他,道:“小杰,这三年你到底去哪儿了?姐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。”
谁知道真正的边杰到底上哪儿去了,小七支支吾吾:“我……”
金燕擦了擦眼泪,看着他的样子,似乎想起了什么,道:“听警察说,你好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?”小七连忙点了点头。
于是她从包里拿出一本相册,道:“我给你带了这个,看能不能想起些什么。”她拉着小七在沙发上坐了下来,翻开了相册。相册中全是边杰从小到大的照片,也有不少他们一家人的合照,另外,居然还有王帅和杜一的照片。照片中的边杰和那两人举止亲密,俨然是好哥们。
金燕终于见到了离家三年毫无音讯的弟弟“边杰”,但是被留在照阳的王士涂十分不满。本来应该是他带着金燕一起前往东河的,没想到陪同家属一起的竟是秦勇,自己被留了下来。
此刻他正直眉瞪眼地看着局长,极其不满地道:“啥?秦勇去了东河县?这是咱照阳的案子,谁给他的这个权力?”
局长缓缓说道:“上级领导给的,即将接任刑警队队长一职的就是秦勇。他是主动申请调过来的。”
王士涂顿时呆住,半晌才开口道:“这、这,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?”
局长道:“我这不是为了照顾你的情绪嘛。三年前他来协助侦破,你们就不太对付,现在…… ”
王士涂自嘲地接口道:“现在我变成了那个听吆喝的。”
局长叹道:“你以前不是也听我吆喝?怎么了?换秦勇就听不得了?三年前,你嫌弃人家没实战经验、教条主义,但是这几年不一样了,公安的技侦手段发展得多快,人家是公安学校的高材生。你自己说的,谁来你都服。”
王士涂不禁翻了个白眼,道:“行,就算他现在是领导了,就算官大一级压死人,那我这个副队长也不是摆设吧?他总该先跟我通个气吧?这个案子……”
局长摆摆手,打断道:“这个案子你惦记三年了,可谁不是呢?秦勇为什么要主动调过来,还不是跟你一样放不下?”
这话把王士涂说得一愣,憋了半天,也没再说出话来。
该办的手续很快就办好了,“边杰”可以跟着金燕回家了。小七被金燕拉着手领出警察局大门的时候,感觉像是在做梦。他明明只是在公交车上替一个小男孩拿回他的红包,怎么三折腾两折腾就变成了边杰——他偷看一眼金燕——居然还多出了个“姐姐”。
自称是他舅舅的边玉堂未和他们一起返回照阳,小七和金燕坐上秦勇的车一起回家。返程时路过鞋店,金燕特意让秦勇停一停,她要给弟弟“边杰”买双新鞋。
这个姐姐又温柔,又可亲,小七都有点羡慕真正的边杰了。
鞋店的货架前,金燕挑了一双鞋,柔声道:“就这双吧,看你脚上的都破成什么样了。”
一旁的售货员道:“穿多大码的?”
小七张了张嘴正要说话,金燕却已经脱口而出:“44。”
于是售货员很快拿来一双鞋,小七坐下来换上一只,明显觉得有些大,却又不知道怎么说。还没抬头,却听到一阵熟悉的口哨声,他心中一惊,回头看去,只见黄毛手抄在裤袋里走了进来,装模作样在看鞋。
小七顿时头皮一炸,急忙低下头,目光急速地闪烁着。上次在公交站侥幸逃脱,东河县还是太小,居然又被他撞上了!要是再被他抓回去……
想到这里,小七不禁打了个寒战,他立刻故意大声道:“姐,就这双吧,别让秦警官在外面等太久。”
金燕道:“好,两只都穿上,咱们走。”
小七换上了另一只鞋,起身就想走。黄毛不失时机地瞥了他的脚一眼,在旁冷冷地道:“鞋不跟脚啊,这样可走不了多远。”
心中有鬼的小七浑身一僵。金燕也看了看小七的脚,道:“好像是有点大,我记得是44啊……”一边说着一边拿小七换下来的旧鞋,翻过鞋底来找码数,刚看了一眼,便道:“哎呀,磨得底儿都秃了,这是多大码啊?”
此时售货员主动又拿了一双,道:“试试这个小一号的。”
越想走越是走不了,小七无可奈何,只好硬着头皮坐下来换上,随口道:“刚才那双……好像是大了点儿。”
金燕不在意地道:“鞋码偏大吧,两双都要了。”说着掏出钱递给售货员。售货员接过钱,麻利地包好了小七的旧鞋。幸好黄毛没再说什么,小七心惊胆战地和金燕拎着新鞋旧鞋,一起向外走去。
经过黄毛身边的时候,小七扫了黄毛一眼,黄毛对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,小七急忙低下头。
这小子……黄毛心中暗暗骂着,阴鸷的眼神跟着小七的背影移动,见他走出店门上了路边秦勇的车。黄毛走到门口,死死盯住了车尾处的车牌号。
汽车启动。
从东河到照阳,走国道要好几个小时的路程。出了县城,沿途尽是还不曾播种的农田,一块接着一块。路边架着电线,电线杆子一根接着一根。
金燕坐在后座, 一直拉着小七的手,就像怕他又丢了似的。比起金燕,小七则显得心事重重。他低着头,双眼茫然地望着窗外,也不知在想什么。秦勇时不时从后视镜观察一下小七,过了许久,才开口道:“边杰,随便聊两句? ”
小七闷闷地嗯了一声——没错,他已经是边杰了。
秦勇道:“三年前,你们离开游戏厅之后,到底发生了什么?”
冒充别人可一点也不好玩,小七目光散乱,口中支吾着:“我、我们……”金燕柔声安慰道:“别着急,想起什么就说什么。”
小七定了定神,道:“我有记忆的时候就已经在河溪了。那是个贼窝,有个被我们叫作庆爷的人控制着我们,逼着我们上街乞讨,还有……偷东西。”他说着,目光就黯淡下来。
这些话并不是撒谎,这么多年,小七的确是这么过来的。小七不想做贼,他怕得要死,一直想方设法要逃。
金燕扭头看着小七,握紧了他的手,满眼都是心疼。
秦勇接着道:“那杜一和王帅呢?”
小七摇着头,低声道:“我不知道,我不知道…… ”
秦勇还想说什么,金燕不满地打断道:“秦队长,他才刚刚找到家,你别逼他回想那些事情了,行吗?”
秦勇只好闭上了嘴。金燕对小七柔声道:“别想了,休息一会儿吧。”小七点点头,靠在椅背上,他重新转过了头,双眼放空望向窗外。
此时,车子钻进了隧道,车里一片漆黑。小七的双手不由收紧,他终于从庆爷手中逃了出来,可是以后呢?他心中不免有些害怕,可是想起过去,便又不怕了。
再坏,又能坏到哪儿去……
小七闭了闭眼,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。他还记得,在东河的郊外,有一座狗场……
狗场偏僻,是庆爷的一处窝点,那里养着几只大狗。彼时,狂吠的大狗围着一个铁栅栏绕圈,时不时扑上蹿下。
那是个狗笼,笼里没有狗,却关着一个人——正是小七。
小七虚弱地蜷缩着身体,全身微颤,眼神惊恐。庆爷站在旁边,抱着肩膀冷冷地看着小七,他的身子背着光,投下了巨大的阴影,那阴影笼罩着小七,沉重如山。
不多时,庆爷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:“我让你看好那几个新来的,你居然跟我对着干,白养你那么多年,狗都比你听话!”小七瑟瑟发抖,抱紧了自己,不敢抬头。
然后是黄毛的声音,他在一边煽风点火,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道:“庆爷,这小子不把你放在眼里,早该给他点颜色瞧瞧!”
幸好庆爷没再做什么,他指着小七的鼻子,阴冷地说道:“给我记住了。你是贼, 一天是贼,一辈子都是贼!我这里不养吃白饭的,你不吃人,就要被别人吃!”
他说完,扔下小七,带着黄毛就走了。他走的时候狗还在叫,最后小七怎么从笼子里出来的,什么时候出来的,连小七自己都不太记得了。
但他还记得“结巴”,那是他在东河唯一的朋友。
他和结巴是什么时候成为朋友的呢?大概是他被庆爷逼着第一次偷东西的时候。
那是在一辆人挤人的公交车上,年轻女子肩上挎包的拉链没有拉,小七已经盯了她许久,迟迟不敢下手。可是想起庆爷,他又不敢不下手,酝酿了好久,他吞了一口口水,缓缓地将手伸向挎包。
忽然,他伸出的手被人抓住了,扭头一看,是结巴。
结巴对小七摇了摇头,他自己驾轻就熟地从年轻女子的挎包里夹出钱包,揣进了怀里。他对小七使了个眼色,二人下了车,公交车很快开走。
结巴拉着小七进了一个公厕隔间,反手锁上了门,两个人挤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很局促。结巴掏出怀里的钱包,将里面的钱拿出来,塞进了小七手里。
小七不解地看着他。
结巴结结巴巴地道:“脏了手就、就回不去了。拿这个,给、给庆爷、交差。”
小七露出了感激的神色,将钱揣进了裤兜里。结巴伸手在隔间的墙上摸索了片刻,取下了两块活动的砖头,露出后面的一个墙洞。
他将手伸进墙洞里找到了一根线头,慢慢向外拉,从里面拉出了一个塑料袋,塑料袋里装着各种面值、花花绿绿的钞票。
结巴从刚才的钱包里拿出了一张五块的,放进了塑料袋里,对着小七晃了晃。
小七惊讶地瞪大了眼睛,不由自主地压低声音道:“这些年你一直在偷偷攒钱?你不要命了?”
结巴努力说道:“我不、不想一辈子当、当贼。”
小七道:“那你有什么打算?”
结巴眼里充满了憧憬,道:“我从、从来没见过大、大海,我要像歌里唱的,当个水、水手,卷起裤管踩在沙、沙滩上。”说着露出了憨厚的笑容。
小七沉默片刻,轻轻说道:“嗯,到时候,我们一起去看海!”
结巴点头,艰难说道:“还差一、一百多。等、攒够了,咱、咱俩、跑。所以你、你、别脏手,你要做、做个好人。”
小七听着,用力点点头,他有点想哭,身体微微颤抖着。结巴将钱放回去,把墙洞封好。他突然想起了什么,又掏出一个用透明胶带包裹的刀片,把刀片递给小七,指着自己的嘴:“万一被、被追,吃、吃下去,到医院再、再跑。”
手里的刀片又小又尖锐,它微微闪着寒光。
还有一百多,这笔钱一直都没攒到。小七还记得他最后一次见到结巴的那天……
结巴手里拿着一个皮包,在马路上飞跑,失主和几个帮忙的人在他身后追逐。眼看快要被抓住了,结巴将皮包向身后扔去,失主接住了皮包,但仍然紧追不舍。
前方就是他藏钱的公厕了,结巴发力向公厕冲去。冲进公厕,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缠了胶布的刀片。马上,公厕外传来了追兵的脚步声和叫骂声,结巴咬了咬牙,将刀片塞进了嘴里。
公厕外围了许多人,大家指指点点,议论纷纷。小七满头大汗地挤进人群,奋力朝着公厕挤去,刚来到最前面,就看见被一件衣服盖住脸的结巴被几个人抬出了厕所。他的手下垂着,一动不动。
在场的人们一阵惊呼,议论声更大了。可是说了些什么,小七却一个字都听不见。他耳中全是自己心脏跳动的怦怦声,那声音大且沉重。他双眼直直地盯着结巴的尸体,直到尸体被抬上车,拉走。车开走看不见了,围观的人群也散了。小七依旧雕塑一般站在原地。
嗯,他们没法一起去看海了,他也没法当水手了……
突然一阵猛烈的白光,让人睁不开眼。原来是汽车驶出了隧道。小七仍然看着窗外,眼中隐隐有泪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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